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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良笔记(陈衍強)

关键词:彝良随笔     我要发布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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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想用文字来表述彝良,这不仅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彝良人且现在仍居住在彝良,而是我想写彝良就像我想唱歌一样可以找到很多理由。然而,对于彝良,我又能说些什么。所以,写彝良这个挥之不去的念头直到现在才开始动笔。


    彝良是县名,也就是我的籍贯,我在它繁杂的笔画里居住了很多年,在没有离开它的时候,我不敢轻易把它说成家乡。在云南,还有一个与彝良同音的县,叫宜良。撇开读音,只有字面上的区别。一字之差,难免有人将两个县混为一谈,甚至把寄给我的邮件投到宜良。我与文字打了多年交道,知道彝良的“彝”不能写成“彛”或“奕”,只有一些昭通人才把彝良的“彝”写成神采奕奕的“奕”。但这并不会改变班车的方向和我居住的位置。


    彝良地处滇、川、黔三省结合部的乌蒙山区,是无数座小山挤成的大山,像天空下的一匹马,驮着太阳在峡谷里钻进钻出。我每天都骑在马背上,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进入四川的草地,摸到贵州的牛羊。在磅礴的群山之间,每一个彝良人都是精神的国王,放牧着一只大鸟。我以前在县报当记者,有幸走遍彝良,知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村庄和爱情,有路的地方就有英雄和梦想。十里不同天的彝良,在同一个季节,山脚的妹妹热得想走出裙子,山顶的姐姐却冷得缩进毛衣。正如我在一首诗中写的:“我的乡亲们出远门/都带着扇子和棉袄”。很多人在介绍彝良县情时必须提及的关键词是:“山高谷深,沟壑纵横”,因为爬了一座山还有一面坡,过完一道沟还有一条河。“汉子们站在这一座山头/可以用山歌把对面那座山的姑娘/从茅草房里唱出来梳妆/而要抚摸到她的辫子和耳环/却要从中午走到天黑”。这同样是我用诗句真实描述的彝良。

 
    彝良值得夸耀的不仅是天麻的故乡,还是英雄的热土,红军名将罗炳辉和当代英雄徐洪刚都是彝良人。而且,彝良神奇的山水还滋养出很多美女。有人曾经向外地人形容,走在彝良县城的佳丽:一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遍街都是宋祖英。虽然有点夸张,但从彝良女子在1993年昭通十佳小姐大赛中头戴桂冠这一“昭通美女现象”来看,彝良出美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彝良县不仅出英雄,还出美女”,这句话也是我首先想出来的,有1993年1月23日的《彝良报》作证。是的,英雄与美女已经成为彝良的一张名片。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出版的第一部诗集取名《英雄美人》的原因。

     我发觉我在叙述彝良时不知不觉已经充当了导游者的角色,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向那些神往彝良的人谈一下我认识的小草坝,尽管央视“走遍中国”栏目已在黄金时间专门作了介绍。
从彝良县城往北走,一条瘦小的公路钻进绿色的小草坝。小草坝的风光有点像电影《知音》主题歌的开头部分,由花卉类的村女深情地唱出。山青青,水碧碧,我在2000年夏天被小草坝原始森林的绿色淹没,一眼就看到了高山流水。民歌响处,村女像麦穗光芒的长发和红衣裳于树荫间隐现。站在鸟鸣山更幽的迎客瀑前,我仿佛置身九寨沟,直到被四野弥漫的杜鹃花的芳香包围才返回现实。


    在盛产野生天麻的小草坝,如果梦回“弓马取天下”的乾隆或雍正王朝,就可知道这神奇的天麻曾呈给皇上祝寿,被烹调成满汉全席。因此,小草坝这样一个旧地名被皇上、大臣、太监、妃子和格格们誉为“天财地宝”。时至1978年,小草坝天麻在广州交易会上被冠以“中国小草坝天麻”。从某种意义上说,彝良籍的小草坝天麻不仅是彝良和云南的荣耀,也是中国的荣耀,致使一些出生于外县的天麻也要把故乡改为小草坝才身价百倍。


    尽管小草坝因天麻而名扬天下,但小草坝的山水林木鸟兽却如宝石深藏在滇东北彝良县的北边。当很多人带着对小草坝的山岩、古树、流泉、枫叶的好看的心境游玩它的时候,我是用全部的真诚敬畏它。因为它属于云南天然的生态资源,它提供的尘世的魔力,使我如入仙境。我始终用恋人深不可测的眼睛阅读它。小草坝,绿色、生态、原始古朴,家园的象征,像一位身穿花朵和树叶的处女。小草坝嶙峋的岩石上,只有飞鸟和猕猴的足迹。我为了更深入地认识它,开始用老鹰的眼睛越过渴驼饮泉、刀梁险道、燕岩石峰。云栖在西风飞鸟间,我与一群黑熊在更深的地方,在取经桥下面的环河盘石上,在密密麻麻的毛竹中间,在十三条溪流撕开的瀑布前。我忠实地观赏着银河飞瀑,用李白浪漫的诗说出我想说的,用陶渊明悠然的心见到我想见的。


    我在小草坝6293公顷的省级自然保护区内穿行,一切都离我这么近,毓秀的山岩,舞蹈的神灵,殉情的彩蝶,还有珙桐、水青树、峨眉含笑、南方红豆杉,只要我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国家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和珍贵树种,而与大灵猫、红腹角雉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邂逅更是很自然的事。我逸兴遄飞,登上三皇庙绝顶,在浩荡的山风中眺望小草坝境内如奔向天空的野马的朝天马山峰。莽莽苍苍的朝天马,纵横百里的原始森林翻涌的绿海,从马头漫延到马尾。珙桐树的叶子间盛开的白花,近看如银鸽展翅,远看如水光潋滟,而我山色空蒙,轻轻歌唱。朝天马高远而静默,至今还没有人抵达它的马背。我不是征服者,不可能抓住它的绿色鬃毛去放牧落叶上稍红即逝的秋天,更不能破坏它的古老神秘并改变它的道路和未来。
走近小草坝,有些山脉我要望而却步,有些花朵我要远眺而不可企及,有些河流我要歌吟而不可涉足,如同革命或建设时期的爱情。正如小草坝还未打开它的宁静和与生俱有的美,我才对自然与伟大的事物产生感思。我不知道该用我身体的哪一部分来安放小草坝,就像一个浪漫的王子在一个荞麦花般芳香的村姑面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小草坝,山水合抱的闪现着生存的热情和光辉的乐土,我走近它,但无法抵达它的心灵和蓝得透明的天空,更无法拒绝它绿色的光芒。

 

    在彝良云朵上的群山中行走,我不能避开钟鸣。我第一次到钟鸣,是从大关县一个叫打瓦的村庄坐沈从文小说中的那种渡船过河的。接着是爬关口。关口就是电影《从奴隶到将军》的开头出现的那个画面。那是万夫莫开的大峡谷,使人感到孤独,因为阳光被绝壁折断,连风也被吹成任意弯曲的歌谣。爬上关口腿就软了,只有幻想才能飞翔。
   

    好在爬关口的途中,可以看到挺拔的石笋,像神秘的大佛,雄踞悬崖。还有一巍峨的石峰,前看如宝塔,后看如黛玉读《西厢》。路旁有一块苍老的石碑,是清道光二年所立,记载的是160人捐资捐物修关口险道的事情。在像马鼻子的峭壁上,站着一块“望妻石”,遥望对面轿顶山一块仿佛用手撩罗裙的“望夫石”。有一种传说是两块石头原是牛郎织女,织女下凡与牛郎谈情说爱,就在牛郎刚把织女抱上大花轿的时候,遭玉皇大帝派出的雷神袭击,挥舞闪电将两人劈开,并倚天抽宝剑将关口砍成两半,致使洛泽河汹涌而出。从此后,这对知心爱人一个在水一方看孔雀东南飞,一个在河之洲关关相向鸣。在下面深不可测的犀牛潭对面,有一座山如鬼斧神工打造的令牌,在传说中是镇妖压邪的山。而在九龙口,在清朝曾发生过铸铜钱的大事,说的是一个姓肖的私造假币,康熙得知后大怒,还说“朕坐九龙壁,奴才居九龙口”,想与他争天下,因而姓肖的被押送到京城斩首。现在坐在大关口,听见河水的撞击真的有点像老肖铸铜钱的声音。
   

    钟鸣过去叫“伐乌关”,因三国演义中姓诸葛的男人南征乌蒙府而得名。孔明兄以夷治夷,怂恿土目禄氏攻打乌蒙,并封禄氏为“伐乌官”,后来此官名演化成了地名“伐乌关”。再后来,天空响起巨大的钟鼓声,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只见钟山风雨,鼓山雷霆。寨主认为钟鼓声是神仙显灵,就将伐乌关改为“钟鸣”,意思是钟鼓齐鸣。查阅《镇雄县志》,可以找到清乾隆年间,镇雄州曾在彝良设五大军汛,其中就有“伐乌关汛”,因而钟鸣是军事要地。在清匪反霸时,曾从钟鸣的彝族土司家中搜出一面红缎旗,绣有“天下凉山都督府,出在彝良第一家”。
   

    钟山在钟鸣乡政府四周,二十四座,像天空与大地的金字塔,只有用第三只耳朵,才能听到长鸣的钟声。相传陈圆圆的那个吴三桂听说伐乌关山岩毓秀,有二十四个山头如二十四口金钟扑地,曾想修金殿于此。可惜前来踏勘的人登上神皇庙后的鼓山,在数山头时忘了数自己站的那个,只数出二十三个,因而将金殿修在了昆明。
    钟山脚下的神皇庙里,塑着一匹神马,相传被善男信女的香火敬活了,成为千里马,常从庙里奔出来吃庄稼,有一次奔向大田坝,在一块石梯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蹄印,追它的人也在另一块石梯上踩出了脚印。现在,神皇庙不见了,在废墟上长大的是钟鸣小学。千里马也跑远了,只留下深深的蹄印和追马人的足迹,诉说钟山的沧桑和传奇。
    在钟山下石门坎的岩石上,刻有“灵应岩”碑,是民国六年刻的,记叙了石门坎矮石林风景,提及钟山、鼓山。矮石林,是一道天造奇观,如碑文所称:“玉兔金乌,奇石森然,草木丛茂,美花映竹,真天然风景之所在。”家住钟鸣街上的罗士华老人告诉我,蹲在石头上的石头是玉兔,前面奔跑的石头是打野兔的猎手,睡在地上的石头是狮子,是野猪,是乌龟。而我怎么看都是石头,深感他的“怀疑主义”比诗歌高明。矮石林有天生的石门,还树有两块德政碑,记载民国三十七年火烧伐鸟关和救灾的事。
离钟山不远的一个山腰里,有一个石灰岩溶洞,当地人称“仙人洞”,据说有人大年初一进去,直到初三还没有走到尽头。洞内有一洞天、龙王桥、观音坡、石床和夸张得有点像超级女生的钟乳石。还有暗河,河滩上有牛、马和狐狸的脚印。我曾经在仙人洞里迷路,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才看见洞口的亮光。
钟山,历经沧桑的石头,依然雄峻,秀丽。它的光辉可以使时间停止,空间消失

    从钟鸣乡返回彝良县城的公路有两条,其中一条经过龙安乡。到了龙安乡,不到瘦石山实在可惜,因为在火烧坝集镇旁有一被当地人称之为“瘦石山”的小山,堪称龙安一景。
    瘦石山瘦是瘦了点,但有骨气。其上的青石岩,自清光绪二十七年起,山主陆盛田就在此勒石记事,先后留有摩崖八处,大多依岩石自然形态刻凿,字迹清晰,是彝良的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走近瘦石山摩崖,仿佛梦回清朝,使人感叹比生命更久的是留住时间的文化。坐西向东、距地面2米多高的“雪夜雅集”,刻字处岩石未加修凿,共刻有楷体370字,记叙陆盛田与三位诗友在雪夜相聚吟诗唱和一事。我想,那也许是彝良最早开的一次文学笔会。另一块石头上,刻有两竿竹,并配有草书的五言绝句一首,充满了光绪二十八年的诗情画意。还有依岩势刻的一首诗,刻有书写者的印模。其余岩石上刻的除了诗词外,大都是对联,如“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之类,可看出彝良文坛前辈过人的才华。
瘦石山,背面看得出泥土的颜色。几个汉字,被人刻得惊心动魄。其实它也并非字字玑珠,也有败笔,但作为艺术,它是以一种整体的气势震撼着人的灵魂。作为书法,它是笨拙的,笔画软软的如飘过的云,如不是它记载了彝良县最早的风情,恐怕早已落入断草残烟。古今多少诗,都付笑谈中。只有瘦石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彝良人不会忽视它。点石成金,瘦石山可露峥嵘。
    前几年在龙安中学教书的一位年轻女教师曾告诉我:“到了龙安,去瘦石山看看吧,那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会向你讲起光绪年间的事情。”
我最近到了瘦石山,才知道她没有骗人。
     说起龙安乡,我还想补充一点,就是龙安乡出过一名影视演员,她叫卢芳,在电影《金沙水拍》中演过与毛泽东的内弟有点那个意思的彝家姑娘,在电视剧《惊天大劫案》中主演女警官,她的老公,就是电视剧《天龙八部》中扮演乔峰的大名鼎鼎的胡军。

 

    在彝良磅礴的群山中,有一座大黑山,海拔2689米,当它把影子投向大地,再高大的人也显得渺小。
大黑山在彝良县树林乡境内,登上主峰,可以看到东方红,太阳升。树林的一座古庙,因为1936年贺龙在那里指挥红二、六军团进行著名的“乌蒙回旋战”而成为红色景点。我认为红军长征,只有把大黑山的曲折道路加起来,才能计算出二万五千里的长短。素有“彝良的西伯利亚”之称的树林,东靠贵州赫章,居住着汉、彝、苗、回等民族。它的高山平原,具有美国西部地带的粗犷,又兼含托尔斯泰笔下俄罗斯风光的雄浑。天睛气朗,登高远眺,阡陌河流,一望无际;杜鹃林带,油菜花、洋芋花、荞花、山茶依时而开,争芳斗艳;千顷沃野,万亩草场,满目苍翠。山上山下,埋藏或裸露着无烟煤、铁矿,而平均品位95.88%的石英砂,储量大到精确的数字都难确定,可以说上亿吨。
    树林的杜鹃花,红如满天朝霞,黄似万束阳光,白如片片云朵,紫似半空夕落。像杜鹃花一样俏的牧女,把牛羊猪赶上山坡,她们就钻入花海,使人分不清哪是山花,哪是人面。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进入树林牧区,置身茫茫原野的万亩草场,那狂奔的骏马,忽隐忽现的牛羊,总让人想起这千古佳句。这里有4万亩草场,每到夏天,就展开一幅“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的动人画卷。树林乡党委书记告诉我,全乡牛存栏数2200多头,马2000多匹,羊5900多只,特别是繁殖力强的山羊,每年都有广东人来收购,加工后销往香港。
    走进树林山寨,筑起篱笆的农家小院,掩映在三五株果树之中。织布声,捶麻声和校园的读书声,使人感到古朴幽静的山寨,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爱情与希望。那些弯弯山道,时而飘上蓝天,时而泻下深涧。多少年来,彝族、苗族顽强地生活在山地上,坚持着他们对生活和命运的独特理解。他们是优秀的猎手,只要有用牛筋制成的硬弩,就可以张弓搭箭,射中百步之外的野兔。热情好客的山寨人,待客的“罐罐茶”很独特,用砂陶茶罐烧烫后再放一把茶叶,边摇边烤,直到茶叶变黄变脆,才将沸水倒入,待茶沫沸沸扬扬溢出罐口,再去掉浮渣,倒进茶碗。这种山寨的“茶文化”,茶叶让滚烫的水翻泽出来的少数民族语言,浓香如汹涌的感情可以把客人淹没。洋芋是树林的主产,年产1000多万公斤。每到一个山寨,都可以品味到被称为“吹灰糕点”和“剥皮馒头”的烧洋芋。
    淳朴的山寨人还请客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大块肉,有巴掌大,炒得油光透亮。那大碗酒,一人一口转着走,中间不准停留,谁停就罚谁多喝。喝到高兴处,彝家还会触景生情,即兴唱起情真意切的《酒礼歌》,举碗祝你平安,劝你武松一样痛饮。如是在苗家,酒过三巡,老人还会唱起古老的《叙事歌》,给你讲他们那个民族开天辟地、迁徒、成亲的美丽动人的传说。
    在苗族的“花山节”,那些苗家小伙剽悍骁勇的赛马、射弩和杂技芦笙,让人叹为观止。姑娘和小伙的情歌对唱,会让尹相杰和于文华大吃一惊。苗族的服饰,不仅是艺术,而且有远古的传奇。那漂亮披肩的大花格子是“瓦”,那腊染的百褶裙上的一道道蓝线是“长江”和“黄河”。种地要用火,吃饭也要用火,彝族的“火把节”与人类的生存有关。彝族对火的感激与崇拜,使人类回到童年时代。彝族和回族的服饰同样是精美的艺术,特别是回族妇女的花围腰,是一针一线挑绣的杰作,还带有十字交叉的几何图案。
大黑山呈东北至西南走向,山货药材丰富,从木漆到泡参,从蜂蜜到天麻,从半夏到野百合,一切都是新鲜生动的,包括大黑山下的那棵有一千岁的被称为“盘龙树”的油杉,在《彝良县志》的封面,我们还能看到它交错盘节的树枝。在树林街头,除了大米、鸡蛋、萝卜、羊皮、洋芋、粉条外,还会碰到意想不到的山货,甚至花10块钱就能买到一只燕窝。大黑山由于海拔高,因而气温低,云雾多。冬天虽有“西伯利亚”的寒流,但夏天却是“香格里拉”的春色。
    今天,大黑山不再遥远。这个过去只有猎人、刀耕火种的民族和织女的地方,在新世纪已有司机、建筑老板,大学生、打工妹、个体批发商。他们往昔的神话不仅仅是神话,一切都正在他们手上创造着,开拓着,那是老鹰的翅膀掠过的山峰。

 

    在彝良,要寻觅彝族文化的遗照,查阅县志是徒劳的,还是要在彝良的大山中行走。而最能代表彝族文化的物证,只有龙街乡的陇家花园。陇家花园因一百年前一陇姓彝族居住而得名。
陇家花园像一册古籍散落在彝良的大山深处。园内的绣花楼、双石桥、读书亭、吟树亭、六回沟等现存文物,充分展示彝族的建筑风格及民族文化,是能工巧匠精湛技艺的结晶。走进陇家花园,我总是想起阿来那部叫《尘埃落定》的小说,《尘埃落定》中的故事也许也在这花园里发生过。陇家花园当然有花,现在仍在芳香的有山茶、大叶杜鹃、夜来香以及主人从日本娶来的樱花,更有非常珍稀的银杏树。园内古树参天,鸟语花香,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屡试不第、告别仕途功名后归隐的好地方。在这里可以用翅膀感知世界,在斜风细雨中写诗作画,研究饮食。
    在离陇家花园不远的一片松林里,有陇氏主人陇维崧的墓。陇维菘曾为民国22年受“国府褒扬”。其墓坐北向南,占地约150平方米。由墓体、褒扬亭、墓志亭3部分组成。墓体为青石石条支砌,长4.5米,宽3.75米,高1.60米,前有“单碑双柱牌楼式”墓名碑,分3层:顶部为刻制翘角瓦檐,有起横书阴刻楷体“解脱天衮”4字及“仁和天成”4个阴刻篆体字,中为陈果夫民国22年题写的“陇公维崧寿藏”6个楷体字。墓体左前方站立的“褒扬亭”系青石刻制,穿斗式结构,亭顶为复背屋脊,亭身为8根石柱,亭下部有石刻栏。亭中竖有一块青石磨制石碑,上有阴刻篆书“茶典之玺”印鉴及楷书“国民政府颁给云南彝良县陇维崧”。墓的四周散落的石头浮雕,无疑是彝良早就有艺术大师的物证。
    说实在的,我不了解陇维崧的归途与来踪,但我敢肯定他多少有些本事,而且是能在社会上混的人。也许,他的身体睡着了,他的愿望还在燃烧。而他的墓葬,应该是文化彝良的血脉与精神。

 

    很早以前,有位名人曾说过:“人若不去发现,就永远不会发现,一旦有所发现,便渴望能有更多的发现。”彝良山区,雄浑旖旎,高原资源,种类万千。正如海子坪自然保护区连片的天然毛竹林,是彝良县最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绿色乐章。
    位于洛旺乡中厂村东北部的海子坪自然保护区,地处滇、川边界,距县城170公里,海拔1239至1709米,总面积4.17万亩,保护区内有国家一级保护树种珙桐、古老工艺竹种罗汉竹和世界驰名的观赏竹种方竹等。毛竹0.07万亩,21.44万株,有的高达15米,胸径达14至18厘米。保护区内有珍稀保护动物小熊猫、猫头鹰等。“长宁有竹海、彝良有竹山”,要识竹山真面目,只有置身海子坪连绵不断的峰岭中。


1982年,云南省林勘六大队的勘察组对海子坪林区进行全面勘察设计,建设总投资80万元。1984年经省政府批准置点保护。翌年9月,成立海子坪森林派出所,有民警、护林员10多人。1986年至1990年已投资9.5万元,修建住房和办公用房,并建有无线电台,可直接与县城和昭通联络。


    走入海子坪,未曾赏竹,先就醉了。那些罗汉竹、方竹,枝横云梦,叶拍苍天,千姿百态,斑斓夺目。那些水竹、毛竹,满山遍野,玉影清风,叠锦堆秀,郁郁葱葱,苍翠欲滴。风吹竹摇,如千倾碧波,涛声阵阵,似万朵云霞,蔚为壮观。


    竹山如此多娇,引无数游人竞折腰。竹叶青青,拖带寒烟;竹枝亭亭,绾住春光;一枝一叶,情思万缕。春暖,鸟语花香;盛夏,翠峰叠岭;金秋,雄奇苍莽;隆冬,雾幔岚影。置身竹的世界,远近高低,逶迤曲折,云海茫茫,青烟袅袅,叫你十步九停,顾盼流连,沉浸在天地万物间的遐想之中。


海子坪竹山,是大自然恩赐彝良的珍贵财富。深信有一天,她一定能名扬天下,成为迷人的竹的乐园。

 

    我叙述彝良的山早已感觉疲倦,现在该说一说彝良的水了。彝良有名的河流有两条,一条是从贵州威宁草海私奔到彝良绕县城而过的洛泽河,另一条就是从千年古镇牛街的脚背上流过的白水江。


多少年来,白水江两岸的人们都对这条大河充满敬畏和感恩。因为这条大河不仅是他们的生命之水,而且还通过永生不息的流动,带给他们战胜命运的勇气和存在意义的启示。


    白水江是一支传唱多年的民歌,从贵州省赫章县一个叫毛姑的地方发芽,滋润树叶和花朵,养育英雄与梦想。温柔宁静的白水江,选择没有天空的道路流浪,从洛旺、柳溪、牛街的怀里流入盐津县,变成横江和长江。白水江有时高深莫测,只有在大山后退的地方,石头和鱼才露出水的表面。它有时一马平川,形成自己的流派,有时沦落峡谷,发出狼嚎般的涛声。“白水江的伟大在于任何人的脚/都不能在它的上面留下足迹”,这是我在1991年写下的诗句。我还读到四川一位先锋诗人写的一首有关白水江的诗,发表在南京的一本诗刊上,让我记住的一句是“言辞如虹地释放一条生命之梦的江”。


    白水江两岸,居住着一种被称为白苗的苗族,女性大都着青或蓝色的上衣,穿百褶裙,头包青帕,胸系围腰,颈部悬垂许多蜡染手帕和自织花布。这个择水而居的民族,对白水江的热爱和感激,已成为这个民族存在的一种方式。对于认为“万物有灵”的苗族来说,白水江是圣洁而透明的。花山节作为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在这里是正月初一至十五举行。他们在花场跳芦笙舞、对歌、摔跤、斗牛、骑马、射箭、穿衣绩麻,收获的是一种平等、欢乐和祥和。伟大的河流意味着一种文化。白水江以不同的方式展示出独特的文化景观和川滇风情。这条河流不仅造福了江边各民族的家园,而且是他们精神的归宿。牛街镇,这个规模仅次于彝良县城的北大门,是线装的古籍,整齐、典雅,还带石刻的插图。早在明正德十六年,就在牛街果稠设白水江簸酬长官司。现在还可以凭吊的是清乾隆四十九年建造的牛街衙署的围墙残垣和建署碑刻。在甘家坝,有一座饱经沧桑的石拱桥,弓起道光年间的脊背。牛街文化与白水江有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民国35年创办的《牛街旬刊》就刊有广告。在牛街木瓜树,安葬着艺术大师陈守仁的骨灰。从墓碑上了解是徒劳的,上面只有“滇东北陈守仁墓”7个字。陈守仁不是牛街人,但他在牛街长大,并且永远同白水江连在一起。这位能书善画精于微雕的艺术大师,其微雕作品精雕细刻,无可挑剔。有民国25年的《中央日报》作证:“陈守仁之牙雕中山先生像……惟神情毕肖……全像乃细刻《兴中会宣言》……等文字组成。全像记一万二千四百多字。字体细小,有如针头,用一百倍放大镜视之方显。字迹分明而劲秀。观者以为‘神技’”。也许是白水江能容纳百川之流和它的博大与深厚,陈守仁在昆明病故后,家人仍遵其遗愿将骨灰护送回牛街安葬。


    牛街紧挨四川,受四川文化的影响和潜移默化,牛街文化因此受益。牛街的民居、茶馆、饮食、艺术、方言都带有浓浓的川味。清乾隆中期。牛街城隍庙经常演川戏,并从四川学到了一种由巫师跳神的端公戏。逢年过节,牛街也像四川人一样舞龙灯、狮灯、车灯、牛灯、猪灯。牛街、柳溪、洛旺人还将智慧表现在文化的层面上,中耕夏锄时,他们有劳动的音乐——打鼓草。因为白水江流入四川,所以牛街比较开放,人很聪明,姑娘也长得漂亮,做生意也比彝良别的地方早,而且做得活。2005年3月,我在昆明开会,诗人雷平阳请我在翠湖边喝茶,他谈起牛街就眉飞色舞。他说有一年他跑到牛街古镇,让他吃惊的是《牛街镇志》的打印稿,由于牛街人不借给他,他只好摘抄了牛街的一鳞半爪。他告诉我,昆明西山的“龙门”两个字,是一个姓毛的牛街人写的。他还告诉我,从前有一个牛街人,把两个女儿送到英国留学,带回了斗牛赛的洋玩意。我孤陋寡间,只晓得牛街盛产美女,因为林立果选妃都派人到过牛街。所以,我唯一想做的是劝牛街人早点把《牛街镇志》印出来。


     我在这里谈论与白水江无关的现实风景并不意味着我对它的忽视,相反,我最想从更高的意义上来认识它。河流是天然的道路。在没有桥梁的年代,人们渡河的工具主要是竹筏。在今天,白水江上的竹筏仍是一道诱人的风景。从此岸到彼岸,白水江上撑竹筏的村妇,像鼓满风的蓝帆,丰腴地立在船头,用与四川相似的云南方言,唱起优美得走了调的白水江情歌,或者把李伯清式的散打评书,撒进江里。白水江是彝良唯一的一条通航的水路,直到1968年通公路后江上才消失了船影。始建于1936年的牛街马鞍山铁索桥是彝良最早架设的一座铁索桥,像彩虹一样飞越激流,至今不知驮运过多少商队和马帮。直到今天,白水江上还有7座铁索桥。对河流的征服是为了文明的进步。当白水江上建起好几座石拱的或者钢筋水泥的大桥时,人们正沿着河流进行贸易活动。牛街,就是一个商贾云集的据点。


    白水江日夜奔流,哺育过无数英雄。川南游击队于20世纪30年代抵达白水江上游,用大刀、长予、火药枪写下了英雄的传奇故事。1947年,*的一个支部就建立在柳溪的桐梓林,点燃了中国革命在彝良的星星之火。牛街的周家寿是白水江哺育的一名抗日英雄。这位担当过黄埔军校干训班军事教官的牛街好汉,在战火中东拼西杀,曾用驳壳枪与小鬼子作过最后的死拼,从死人堆里爬出后一直打到日本投降。以纯正的孤独和正义的面孔,英雄早已使语言的锋刃翻卷。周家寿回乡的时候却因贫穷潦倒、精神受到剌激而身亡,成为一个令人唏嘘长叹的末路英雄。王家松是1964年从牛街走出去的铁路工人。1966年7月29日,他发现三名工人推着单轨车与一列火车相遇。王家松飞奔而上,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气将即将与火车相撞的单轨车推出轨道而壮烈牺牲,被铁道部命名为“欧阳海式的铁路工人”。


    白水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层出不穷,继追捕歹徒的孔繁松血洒白水江后,又一个普通的战士面对持刀歹徒临危不惧,身中14刀,肠子流出体外,他还朝歹徒追出50多米。江**深深被这位战士的行为所感动,为他亲笔题词。他就是生长在洛旺乡的见义勇为英雄徐洪刚。


    在秀丽的白水江两岸,埋葬着丰富的媒,仅牛街年产就达8700多吨。乡镇企业、个体私营企业遍地生长。这里还盛产柑桔、茶叶。白水江里还有被称为“娃娃鱼”的鲵,是国家的二级保护动物。在白水江边的餐馆里,都有新鲜生动的鲢鱼,睡到食客的盘子里。这里有造纸厂,有全国独有的连片天然毛竹林,有小熊猫,还有杨成武将军题写校名的全国第三所“手拉手”希望小学。


    宁静已经被撕开,道路正在开通。白水江畔的今天正成为创业者的乐园。江边各民族作为英雄或普通劳动者,热爱着生活、劳动、创造、开发、收获。他们的梦想,总有一天会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来到永生的白水江流过的大地上。

 

    阅读彝良的山水,我无法读出它的真实面目,这无疑与我置身其中有关。由于身体和思想的疲倦,我还是返回我居住的县城吧。由于我的老家在离县城10多公里的一个叫位卓的山村,即使我后来成了彝良县城的居住者,仍然是被农民的骨头支撑的民间诗歌写作者,因而我苦难的诗篇常在城乡结合部徘徊。
我曾经有过的农民生涯并不妨碍我对彝良县城的观察和感知。现在是夜晚,站在我的书房外的阳台上,可以看见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流光溢彩的人民广场和罗炳辉纪念馆。还可以看见一些酒鬼搂着川妹子从歌舞厅走出时的高声尖叫:“三轮车!三轮车!”郁郁葱葱的草坪,姹紫嫣红的花坛,绿树成荫的街道,无不展现出彝良县城的绰约丰姿。三条诗意的河流绕城而过,使我再一次感到,这里是出英雄和美女的地方,也适合写诗。


    从地理位置来讲,彝良县城的中心应该是县政府大院里的那棵胸经319厘米的大叶榕树,据说已有700多岁,由于树大根深,它的枝叶如撑开的伞,致使我供职的县文联哪怕在县政府办公楼的最高层,也能在它的绿荫下乘凉。这棵大叶榕树,精神的高度超过了城郊的老鹰山,是县城居民心目中的上帝。


我居住的县城是一个精品县城,坐出租车只需两元钱。每天黄昏,安步当车的居民都喜欢从情人桥步行到将军山公园。将军山公园因有罗炳辉纪念馆而得名。罗炳辉的老家在离县城不远的偏坡寨,偏坡寨一听地名就是穷山恶水。但穷山恶水出好汉。罗炳辉传奇的一生,曾被拍成电影《从奴隶到将军》。这位红军和新四军的高级将领,是中央军委确定的33位军事家之一。他是彝良人永远的骄傲和自豪。因为外地人谈起彝良,眼前出现的往往是横刀立马、南征北杀的将军的高大的形象。其实,在罗炳辉的名字前后,还可以数出一连串的英雄人物,如因单茅战五匪受到毛泽东接见的民兵英雄潘天文等。难怪彝良的一位县委书记说,彝良“人人都有三分英雄本色,个个都有三分英雄胆量”。所以,凡是到外面闯荡的彝良人大都能够干大事,包括我到昆明出差时请我喝茅台酒的一个彝良老乡,甚至靠一把吉他走天涯最后在北京创办公司的音乐人。


    在彝良县城,我的精力不知不觉被分散,在生存的光辉中变成支离破碎的散文式的生活。不管怎样,我居住在一个人的彝良,并对它带有某种虔诚、敬畏和感恩。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在彝良爱彝良和在外面爱彝良是两回事。是的,群山拥挤着,压迫着我的呼吸和歌声,只有天空才是我放牧的原野。我的幻想是流浪的风暴,在高原的尽头寻找真正的家园。尽管人群走向四面八方,我仍然是种植在彝良山水中的情人。在飘着云的彝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它,因为我最知道它的沧桑、贫穷、情操、气节、光荣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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